-川絮

巨型落地窗前，陈生披着浴袍，沉沉地俯视浮着霓虹的大地。落地窗映出他的影子，他的影子浮在霓虹之上，好像一个从虚无里偷跑出来的死魂灵，悬在黎明升起前，痴痴地辨认生前走过的路。

霓虹闪闪烁烁，泛在城市的高楼之上，好像海上浮动的月光，却显得好脏。

陈生咽下一口红酒，身后伸出一双手，揽过他大敞着的浴袍。

“哥哥。”

方晞从身后抱着他，依恋似地靠着陈生的脖颈。那里有一条细细的银链，银料不算上乘，链子也很细，仿佛轻手一拽，就能勒断柔韧的血管。

方晞知道这条链子的来历，他也知道陈生怎么也不肯摘下它的原因。

那是陈生前女友送他的。

方晞轻轻舔过那条银链，在陈生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水痕。还不够，他便张口衔了一块皮肉在齿间轻轻地磨。不解恨，他又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一圈齿印，咬完，他才心情舒畅许多，抬眼看陈生。

陈生始终没反应，就算方晞真使劲咬他时，还是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方晞看笑了，假惺惺地搂住他，喊他：“哥哥，疼不疼？”

陈生瞥眼看他，忽然掐住方晞的脖子，狠狠吻住他。

掐住脖子的手，舔舐上颚的舌头，被剥夺的氧气，方晞在疾风骤雨般的亲吻中感觉到自己正逐渐陷入混沌中。他指尖发麻，双腿发软，曲了膝盖，眼看着就要跪到地上去。然而那只手掐着他，好像提着一只快要淹死的兽，不让方晞彻底瘫下身去。

方晞觉得自己就要死去时，陈生一下松开了他。

方晞几乎要跪倒在地上去，陈生没有伸出手，方晞也不恼，管自己伸手扒住陈生的肩膀，用力太猛，一下扯掉了他披着的浴袍。

方晞的手指深深地掐着陈生的肩背。那里满是肤色不均的伤痕，方晞掐着它，留着指甲的指尖几乎要嵌入陈生漂亮的肌肉。

方晞攀着陈生的背，蓄起力，缓缓站起来，稳稳地站住。

就好像那天晚上，他攀着血肉模糊的陈生，从泼满了鲜血的墙角站起来，踩过遍地的断指，在血污里踩实自己的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一步跨过十六年，也跨过身后的陈生。

那天该是他十七岁的生日。

方晞剧烈地喘息，他紧紧扣着陈生的肩，这里曾为他挡过砍向他的一刀。

“哥哥。”方晞讨好似的吻陈生的眼睛，“我疼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