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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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二

特助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又不放心地站在门边听了听动静，门内悄无声息，安静地让人发毛。

谭宗明和明楼无声地对峙，或者说，谭宗明单方面和明楼对峙。他懂得要赢得一场战争，必须要稳住自己的阵脚，尤其是在明楼面前。他与明楼打了二十几年的交道，亦敌亦友。明楼的父亲明锐东，之前因为一系列的清洗差点丢了性命，谭明两家交好，谭将军硬是保出了明锐东，帮助明氏资本从上海转移到香港。凭着父辈们过命的交情，明楼将他当亲弟弟一样看待，但谭宗明了解，在明楼心里，自己始终是一个姓谭的外人。

明楼是明家的大少爷，明锐东唯一的儿子，明氏现任的掌门人。而谭宗明，他现在在上海，代表的是晟煊，明氏既然安排明台出任上海负责人，又何必要让明楼亲自来一趟上海呢？谭宗明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些年，无时无刻不在琢磨人事，只是面对明楼，他本能地不想探究对方的所思所想。明楼是一条蛇，谭宗明捏不住他的七寸，反倒要担心被他咬伤。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谭宗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明楼，明楼只是优哉游哉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黄浦江。

空气里有冷艳的茶香，谭宗明看了一眼已经不冒热气的骨瓷杯，知道这一盒红茶算是白泡了。明楼从不喝凉了的红茶。

逐渐冷下去的红茶就像一个显而易见的预兆，茶放久了就会冷，两个人僵持久了总有一个人会妥协，谭宗明很遗憾这个人永远不会是明楼。

“大哥。”谭宗明认命似的喊了一声。

站在窗前的人没有回身，只是把手里的茶具轻轻放回桌子上。谭宗明瞟了一眼，茶水像凝在杯里的一块琥珀。

“又换车了？”谭宗明听见明楼的声音，不咸不淡，随意至极。他看着明楼回身，向他举起手机晃了晃，屏幕白花花的，什么也看不清。

“我还真的没想到，你会喜欢这一款。”明楼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好，我这次来，有了它，也好办事。”

谭宗明的双手在口袋里捏成了拳，他笑笑：“大哥，坐下说。”

明楼赴沪，的确不是因为公事。明家香的明堂——明楼的大哥——近来身体不好，准备来上海做一个大手术，明楼是被明镜亲自催来打点事务的。巧的是，他这次来找的医生，正与谭宗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凌院长，久仰大名！”

谭宗明站在一旁，看着凌远和明台握手。也不知道是明楼向明台透露了些什么还是明台自己猜到了什么，在和凌远握手时，明台还不忘冲谭宗明挤眉弄眼。

“不敢当，明总，谭总，二位用茶。”凌远请二人坐下，看谭宗明的脸色不太对劲，特意和他挨得近了些。

明台捧着茶，啜了一口：“说来真是不好意思，家兄身体有恙，听说凌院长医术高明，还希望请您出马，做这一台手术。”

凌远笑笑，瞥了一眼谭宗明。明台是个人精，马上领悟了他的意思，开口解释：“其实今天应该是我大哥明楼来拜访您，只是他实在是忙得脱不开身，这才让我来和您打声招呼。明家礼数不周，还望您多包涵。”

凌远笑笑，看着桌面上杏林分部的投资合同，缓缓喝了口茶。

明堂的手术由凌远亲自操刀，做得非常完美。明台陪床期间，凌远收到了明氏关于杏林分部的投资款项。这段时间里谭宗明突然变得很忙，打他的电话十有八九是关机，微信也是上午发隔天才回，不过凌远也是一直都在忙碌，也没往深处去想。总归是个男人，事业远比其他一切重要。

明堂出院那天上午，明台递给凌远一张邀请函，说今晚明家做东，办了一个小型的交际会，也希望凌院长能赏个脸光临。

凌远明白他的意思，都是生意场上的人，为表感谢请客吃饭已经成为一种负担，明家这是暗地里为他介绍合作伙伴，正合凌远的心意，他当即便答应下来。

下午做完两台手术，凌远才看到自己手机里来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简单又客气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感谢和对今晚凌远能光临宴会的期待，落款是明楼。

凌远想了想，决定公事公办地回了一条短信，还没编辑完，手机便震动起来，仍旧是来自明楼的短信。

“今晚宴会的地点有些偏僻，我会派人接送，不必费心。”

大概是群发的，凌远猜想。同事在外面喊他，凌远将手机丢进柜子里，又去忙活了。

这一忙便直接到了下班的时间，明台给凌远打了个电话，说接送的人已经到了。凌远刚跨出附院大门，正想说没看见，只见一辆黑色奥迪滑到他面前，车窗摇下来，却是谭宗明。

“怎么是你？”

谭宗明微微笑着，偏一偏头：“上来。”

宴会的地点是明家在上海置办的房产，鲜有人知。谭宗明熟门熟路，车一路开到明公馆，两层小洋楼，带着花园，无处不透着精致。

大门口已经站了迎宾的人，看见谭宗明的车进来，马上有人进屋去通报。不一会儿，明台迎出来，亲自带着凌远走进去，这便是一种身份。这位坐着谭总的车过来的，被明小少爷迎进明公馆的人，才是今晚唯一的贵客。

明台一一向凌远介绍了今晚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社会就像是一个圆锥体，越是处在上流，各个圈子里的人越容易接触。凌远左边是谭宗明，右边是明台，在社交圈里根本不需要表示身份，自然会有人双手奉上自己的名片，迫不及待地和他打交道。只是所有人总会明里暗里地问明小少爷一句，那一位呢？

明台只是笑笑，并不作答。

凌远的疑惑谭宗明看在眼里，只是他不能说，他不愿意说，他最好不要说。

但这不是晟煊，这是明公馆。

八点一刻，有侍者进门，礼貌地打断了宾客们的对话。

“明先生来了。”

凌远回头的一瞬间，正对上那人的眼。几乎只用一秒钟，他就猜到了来人就是“那一位”先生——明楼。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明楼一步步朝他走来，向他伸出手。

“凌院长，终于见面了。”

凌远看着明楼，有几个瞬间他觉得明楼的眼神并不放在他身上，而是越过他碰上了身后的谭宗明。

凌远微微侧了身，用余光扫一眼谭宗明，他站的很直，从头顶到脚尖都绷成一条直线。凌远没见过这样的谭宗明，他印象里的谭宗明懒懒散散、随心所欲，无法无天地掌控着一切。而现在，他像是一把上了膛的枪。

明楼松开了握住凌远的手，转而伸向谭宗明。

他的声音不大，然而周围的人都敛声屏气，一句话说出来还带了点回音，晃晃悠悠地撞进凌远的耳朵里。

“谭二公子，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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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很复杂，觉得看不懂的亲们可以去前文找伏笔。

或者等下一章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