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流星 6
一只断手从二楼丢下来。
一楼还在喝茶的人突然都停在了原地，正在谈话的嗓子凭空被那一只断手捏住，什么声息都发不出。
那只断手上戴着一只翠玉扳指，品相极佳，浸了血，更显得苍翠欲滴。
不知道是臆想或是真实，那只断手的手指甚至还因为剧痛而微微抽搐。
二楼的门又被轻轻地合上，所有的尖叫和咆哮都被关在了门后。佣人熟练地捡起断手，放入盛满冰块的无菌盒里。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女仆将血迹拖干净，低低弯下腰退了出去。
此时，距离李老板进门还不到一刻钟。
又过了一支烟的功夫，二楼的门开了。踱着光，走出来一个方晞。
“处理掉。”
他随意挥了挥手。
立刻有两个下人进门抬出一个昏死的男人。男人的袖箍箍得死紧，抑住他喷涌而出的鲜血。从二楼到一楼，再消失在大门后，前后不过七八分钟的光景。众人心知肚明，李老板这个人，就此消失在东方罗马里。
也可能，以后再也不见他。
十五岁的女仆又来了。大堂里有人注意到她长得非常漂亮，但来去匆匆，闭紧嘴巴。
女仆拎着拖把上了二楼，过不了几分钟下楼清洗拖把。海绵浸到水桶里，挤出一汪血。
来去两三回，女仆才收拾好。再她要下楼前，方晞拦住她。
他解下了女仆的围裙，笑得很轻佻。
“他手脏了，借来擦擦。”
方晞握着条围裙，不急不缓走进屋里。
“下一位。”
他留下一句命令。
再没生事端。
一账查到天亮。
宾客都散了，陈生忍了一晚上血味，这时忍不住要去洗澡。方晞独自一人坐在大堂里，那只琉璃鸟又踩着乐声飞出来，悠悠转了四圈，又飞回小窗里。
方晞抿着红酒，在嘴里含得温热，也没舍得咽下去。
“啊啊……”
沙哑的声音响起来，粗糙喑哑。
十五岁的女仆怯怯地来到方晞身旁，端着一碗刚煮好的面。
方晞挑起一筷子面，迎着灯光看了看。
面煮的好。用鸡汤做底，加了清炖的排骨和白萝卜，碗底还埋了个荷包蛋。手擀的面条劲道，筷子一挑全是香味。
“放这。”
女仆乖乖把面放下，低低头，转身要走。
“你新来的，不懂。下次煮面，放些万年青。”方晞揉揉太阳穴，有些乏累似的，“陈生爱吃。”
女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方晞笑道:“知道‘万年青’怎么写吗？”
女仆突然颤抖起来，咬着嘴唇，眼里一下蓄了泪。
她拼命地摇头，“啊啊”地叫。
方晞又笑起来，轻轻捋了捋她的头发，温柔地看着她，像是在看自己的一个小妹妹。
“不知道就好。不会说话，不要识字，你什么也不用多想，做我吩咐你做的就好。”
方晞还在笑。
“你那么漂亮，我也想让你多留一会儿。你说，好么？”
“啊!啊啊!”
“嘘——不要开口。”方晞将食指抵在唇上，“你听，陈生好了。”
陈生来到大厅，看见方晞还在喝酒，旁边那碗面动都没动。
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坐下便开始吃面。
过了一会儿，方晞才放下高脚杯，拿起另一双筷子，夹起陈生咬过的半个荷包蛋。
“哥哥，给我留点。”